星期四, 11月 29, 2007

甘比亞流水日記 -- 10/25 ~ 11/11

10/24 出發

簡單說:『機上無日月』,我常常頭一沾上椅子頭墊就睡著了,偏偏睡眠品質不佳。


華航果然服務很好,如果不是飛安紀錄讓人心裡發毛,我認為會是很棒的航空公司。很少有機會在這麼短時間內,連續吃這麼多頓飛機餐,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在布魯塞爾航空的飛機餐上用來佐麵包的起司,醇濃豐厚的香味,綿密有彈性的口感,實在好吃,有機會的話,希望可以再嚐嚐。
在法蘭克福機場到櫃台辦理Check-in時,因為櫃台人員沒有注意我護照上的甘比亞簽證的加註文字,我又傻傻地回答到甘比亞是當志工,而認真負責的布魯塞爾航空櫃台人員就開始幫我打電話到處詢問(不會德國人都這麼一板一眼吧?),雖然說能不能入境是我的事,不過航空公司的盡責還是讓我及其他旅客枯等。這時看見有三名東方人走到櫃台,掏出的是台灣護照,真巧,他們是外交部人員到甘比亞出差,其中帶頭的,他們稱林大使,在他們的解釋澄清下,加上櫃台人員終於發現我簽證上的加註文字,我順利登機了。

不得不吐一下苦水,我在布魯塞爾機場飽受缺水之苦,因為要安檢,所以身上一定不會有飲料,慘的是在布魯塞爾機場竟遍尋不到任何衛生飲水設備,唯一有飲水提供的就是機場當中的那些咖啡店,看看價目表,我的老天,我是窮人,不該奢望在這種有錢人世界能有水喝的。或許是為了安全考量,有些攤外頭擺著招牌,敬告顧客,本店的商品是可以帶上飛機,而不安全之虞的。當然,如果有飲水機的話,可能搭不上這個牌子,唉。


10/25 抵達

有蔡團長來接風,跟著特使團(非洲司長等人),走貴賓用公務門,可說是難得的經驗,連海關都不用過。

跟蔡團長及兩位廖技師用過晚餐後,去採買麥片、奶粉、葡萄乾、泡麵等,因為一進內地恐怕採買物資就不容易了。

10/26 跋涉進 Sapu

一早去到大使館,挺雅致漂亮的建築,跟大使聊了幾句後,便幫忙使館內的祕書們診斷電腦。約莫十一點左右,團長帶我離開大使館,因為要趕回團部所在 – Sapu。 晚上,技術團為了歡迎我,舉行了聚餐,食物相當豐富,全是台灣味,而且連續幾天吃大餐,肚子覺得難消受。同時,今晚遇見好多技師,可是總記不住他們的姓名。 這邊大家好像習慣稱對方為某某技師,見了面打招呼也是:張技師,你好啊。讓我有點不習慣,把職稱放在與人平素交流上,好像就多了點距離與冷硬,容不下親匿,不過,這應只是習慣,畢竟技師在國外,一切言行舉止都是外交與專業的表現,用技師稱呼或許也有相互提醒,警惕自身的作用吧。

10/27 Saturday

今天看到我工作的地點,農業研究院的電腦教室,不大,可是裡頭擺著配備相當不錯的Asus桌上型電腦,心裡有種異樣感覺浮起:原來我的納稅錢是這樣做外交工作的,採購這麼高檔的電腦擺在這個荒涼地方,不禁讓我長長嘆了口氣,轉念一想,既然官僚體系是國家治理所必要的,就算了吧。

下午,替代役男志暉要帶我去見見世面,開開我這城市鄉巴佬的眼,每逢週六,附近的大鎮Brikama Ba,都有市集,當地稱 rumo,相當熱鬧,所有攤販都會聚集。我這人愛湊熱鬧,怎會錯過呢?下午三點多,騎著腳踏車出發,我們先經過附近的一個村莊 Saruja,志暉真是了得,人面極廣,好像鎮上每個人都認得,可是在我眼中,怎麼大家都長一個樣?我問了一些人的名字,也有把握下次再見面時,我一定…認不出來。市集很大,人也非常多,很像台灣的夜市,只是這邊出沒的人膚色深了不少,我大概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多黑人在眼前吧。因為市集中的道路窄小,顯得擁擠,還有要注意穿梭其中的驢車。買了手機號碼和一雙拖鞋,心滿意足地打道回府。


今天的最大感想:在這裡,志工與替代役相當的幸福,有腳踏車可以馳騁,盡情享受西非的飛揚塵土、無所不在的驕陽日光浴、越驅趕越是緊黏不捨的蠅蟲騷擾,技師們就沒這種好處可享了,他們開車。


10/28 Sunday

悠哉一天 不相信廣告『睡眠不好,容貌易老;床墊不好,健康難保』的人,應該來試試這個床墊的。從橫躺其上的第一秒鐘,就可以感覺身體與健康像被置放於恆河口的船錨一樣下沉,緩慢卻絕不停止。察覺身在流沙中,與爬出流沙,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知道自己成為鐵達尼號漸漸沉落於床墊中,彷彿要一沉到底至地心,與在這個泥淖床墊上活動,可以類比為把鐵達尼丟進水裡與把它從幾百公尺的水底打撈上來。

同樣地,在與床墊奮戰一晚的疲倦中醒來,精確地說,不是『醒來』,早在天未亮時,就有知覺了,頸部與上背部的僵硬與酸疼讓我無法重回夢鄉,這種讓我從凌晨四點之後就因躺在其上而持續累積疲勞的床墊,真是一件神物。根據我對非洲的荒謬但政治正確的想像,應該商請當地村長或酋長幫我辦一個祭典,升起一堆龐大無倫的營火,大夥在旁忘情舞蹈,然後將這個床墊拋入那熊熊烈火中獻祭,所有人再喝酒、唱歌、跳舞,將會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早餐後,我與輪值晚班的庭園工 Musa 在門前聊天,Samba隨即加入,這是一個有流浪漢裝扮與街頭賣藝般喜劇表情的老黑人,不知為何總讓我想起好萊塢電影中的典型黑人諧星,賊亮的眼睛鼓溜地亂轉。我趁機向他們要求學當地土語,Samba 熱心地向我說明在甘比亞中常見的幾個種族與方言,當我發現右手上的手指不夠數時,就已放棄計數了。據我有把握地估計,還不到三位數,頗感欣慰。

我帶著剛學會的 Madinga語早安 Eesama,四處找人練習,不過對於這裡舌頭快速移位的發音,實在沒輒,所以我必須在許多人臉上困惑表情膨脹成難堪大問號前,補上一句 Good morning。然後等待一個個忍俊不住的怪笑。

我所在地區的甘比亞人都非常親切,他們遠遠見到就會相互高聲打招呼,沒有城市中那種人與人的疏離感,不過我略感到苦惱,因為走在路上就會聽到不知何方傳來的招呼聲,我就得四處張望,是誰?是誰在問好?然後再用力揮手高聲回應。後來,我決定維持一點外地來客的冷漠,假裝沒聽到或沒看到,假裝處在他們不理解的匆忙狀態,然後逕自往前走。為什麼?再這樣喊下去,喉嚨很快就會啞的。

在這兒,大家初見面都會相互詢問名字,尤其要知道對方的姓氏surname。對我來說,分辨他們臉孔本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那還能記得姓名?後來才知道這邊姓名其實沒有很多,大概外來資訊也很有限,就只有幾個當地及阿拉伯語的名字可以選擇,同名的人很多,其實同姓的人也不少,所以有時他們還得詢問是住在那個村莊的何處,才能清楚建立對這個人的識別資料。他們或許發覺我這人怪里怪氣,同一個人問過四、五次名字,還是樂此不疲,有人還會提醒我上次或上上次在那裡有告訴過我,我只能解釋我的記性很差。當然是厚臉皮,我有否說過,盡管來到已經近一個月,我還是認不得他們臉龐嗎?

當初曾經天真地想要來此處體驗一下當地居民的生活,以為從物質生活上貼近當地,會有助於理解此處的價值觀與文化。不過,現在想想或許僅能稍稍滿足自己的獵奇慾與虛榮心,畢竟自己沒法子像他們那樣過日子,無法跟著他們的生活步伐,當地居民許多的價質取捨我也難以認同,現在只能想法子過生活,做好志工任務,試著多認識當地人,雖然他們永遠都不會把我看成自己人,不過這不會妨礙交朋友與溝通。


10/30 (Tuesday)

甘比亞的國營電信公司 Gamtel 來團部修電腦,帶頭的經理開心地拿出sony數位相機與 Compaq 筆記電腦展示給我看他家人、朋友以及參加伊斯蘭宗教活動的照片,我當然嘖嘖稱奇,奇的是:怎麼這邊大部份居民都一窮二白,國營企業卻有這麼多資源可以用?偏偏電信品質卻還如此之差,電話常常莫名斷線,網路更可能只有初一、十五才正常運作;電話管線要嘛直接曝露在路旁(大概電線桿成本過高),或是淺淺地在沙中十公分,燒稻草會燒斷、山羊有時也啃一下、汽車壓過更會斷,怎麼就不投入資源?當然,國營企業自有它運作的價值取捨,只是看在我這個外人眼中,不免氣結。

下班後,騎單車展開越野之旅,本想沿河邊的小徑繞過附近的一個丘陵地,無奈路怎麼都騎不到盡頭,天色漸晚,只好改天再挑戰。沮喪回頭,又擔心日落時趕不到住處,有點急躁地埋頭騎著,忽然覺得不對,什麼身形閃過前方,定睛一看,狒狒!?我倒抽一口氣,趕忙煞車,以免衝入其中。原來是狒狒群去河邊喝水要回去丘陵山頭,剛好回程讓我遇見,狒狒相當壯碩,爬坡卻極為敏捷迅速,從後頭見到牠們強健的大腿與寬厚的軀幹,慶幸沒有冒然惹上他們,成年的狒狒約跟我的腳踏車同高,大約110~120公分左右,身體大概是我的兩倍厚吧。這群狒狒據我估算應有七八十到上百之數,我會有機會再遇上他們的。

10/31 Wednesday

晚上應Matt之邀,參加Peace Corps夥伴為他舉行的萬聖節暨歡送晚會,因為Matt在星期六早上就要起程回美國了。二三十個美國Peace Corps志工風塵僕僕地從甘比亞各地趕來Sapu,遇到一些從首都附近來的美國人,搭早上五點的迷你巴士到班竹轉車,再徒步進入Sapu,時間已經是下午三四點以後了,我不禁讚嘆他們的友情跟體力。初看他們都沒帶什麼行李,沒想到晚上派對時間,大家都變裝出場,各自變化出不同的人物造型,嘆為觀止,要曉得在甘比亞這地方,資源並不多,他們可能都是花了不少時間和絞盡腦汁製作衣裳,就為了萬聖節變裝舞會,這絕對是大功夫,衷心佩服。

晚會中嚐到了金賓的波本威士忌,口感還蠻不錯的,加入玉米釀製的味道也討喜,這來自肯塔基州的招牌威士忌可不便宜,尤其是在西非喝到,更顯誠意十足。

11/2 Friday
跟 Matt 還有 Craig 談此地電腦教學
1) 要不斷激發學員的動機,挑戰消極文化(少做少錯),鼓勵嘗試 : punish not doing, not punish the wrong
2) 要讓每個學生都能真正學到想要的
3) 要有明確的規定,且嚴格實施
4) 分級分班,證書上寫明
5) 請當地人當助教,用當地語言
6) 直接到當地學校,與他們師長洽談


11/3 Saturday

早上去了Brikama Ba 市集,買了以下這些東西:
牛肉 2.5 kg、洋蔥2 kg、馬鈴藷 2 kg、地瓜 2 kg、麵粉 2kg

裝了這些東西,我的小背包差點爆裂,經過這次採買,更發覺當地居民的購買力低落,馬鈴藷、洋蔥的價錢可能比台北的超市的平常價錢更高﹝一公斤換算約台幣五十多元﹞,事後問志暉才知道原來這些農產品也都是進口,甘比亞當地都沒有,當天除了地瓜,白米,當地的農產品很少,而甘國稻米總生產亦僅能滿足國內約30%的消費需求,剩餘的當然仰賴進口,偏偏甘國沒特別資源可以發展中小企業,除了首都外,其他地區可說沒什麼工作機會,基本上還未進入工業時代,居民大多依賴農作或是無所事事過日子。這種國家當然是靠國外援助過日子,雖然不至餓死,可是物質生活的極度貧瘠,也造成了文化環境的一片枯竭,生活中的刺激也少的多,大概就是玩玩足球吧。依我的角度,我只好關心在這邊生活能不能有多點文化的衝擊與刺激,種種跡象都顯示,非常不樂觀。

11/5 Monday

拜訪 Saruja 小學 primary school,校長肯幫我發問卷給老師,並邀請老師來上電腦課。

11/9 Friday

早上到 Saruja Primary School,獲得校長所繪地圖,因為希望這附近村落有潛力小學老師能成為電腦教室的種子教師,計畫在星期日要去 Jahally 走一趟,探探路程及路況。

11/11 Sunday

早上去了 Jahally,騎上村旁的小山丘,旁邊樹蔭下是個野餐的好地方,再沿原路騎回,上午十 一點回到 Sapu,其實沒有很遠,不過胯下有疼,騎柏油路較遠,去程上坡,約一小時,回程約五十分鐘可到,下次要拜訪那邊的學校。

下午到周技師家拜訪,吃了滿肚子蕃茄,聽周媽媽說這邊人很懶惰,比馬拉威還懶,傭人不會想要多學手藝,庭園工也不想知道一些農藝上的技術,好像挺認命,這輩子應該就這樣了,一面說一面搖頭。我不禁想:怎樣的環境使得當地人幾乎抱持著『反正就是這樣』、"This is Africa" 的宿命眼光看待生命,又該用何種方式提供有效誘因讓他們肯接納我們認可的價值觀?我又是用何種態度看待他們的宿命信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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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omments:

Blogger Fagus Chou said...

哈哈,那鍋床墊,形容得粉貼切,也道出我的心聲了...(感動)。是不是塊大海綿放在木製的烤肉架上?我花了好久才適應說....
騎腳踏車出去玩還看到狒狒...太神奇了吧,好難想像的畫面,如果那時有另一個人在旁邊拍照,應該很好玩吧。
關於異文化的衝擊,聖文森也是個不太有文化的地方,這裡的居民大多是之前黑奴的後裔,有血統,但並沒有帶什麼文化過來。不過我想既然是非洲,應該有...音樂吧,各式的鼓類和班卓琴,那是我很喜歡的樂器^^。不過我相信只要有人,就有文化,只是那是否是我們認為的"文化"罷了。可能懶惰也可以算是文化的一環吧 = =。

5/12/07 0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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