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11月 30, 2007

甘比亞流水日記 -- 11/18 ~

11/18 Janjanbureh單車行

如我之前所言,在甘比亞騎單車是件饒有興味的事,只要可以忍受刺入眼珠的陽光,峰峰相連的紅土沙路,騎完車的背脊酸疼,是的,在甘比亞騎單車真的很有趣,於是在這個週日,我又想騎單車出去逛逛了,就去中流省(Central River Division)最大而且觀光客最多的George Town(現名或是原名 Janjanbureh)。

世界上,有些事常跟距離與時間有關,騎單車絕對是其中一項。尤其是在未曾維護過的柏油路上。

早上八點與這邊的替代役男小偉一起出發,展開想像中愉快輕鬆﹝?﹞的遠足。

從 Sapu 的聯外紅土路接到柏油路上只是短短三公里,然後是一段肢離破碎相對嚴重的柏油路,如同達到三度灼傷的皮膚,龜裂焦黑的瀝青以破裂及撕扯後的不規則模樣在面前展開,露出底下殷紅的內在,我謹慎地閃避不忍卒睹的傷口,好像傷口也在自己身上似的,當迫不得以從崎嶇的紅土堆上經過時,總隱隱感到不忍與痛惜。隱隱?不,好像是有那清楚卻不易言說的痛楚在底下逐漸長成。

騎過爛路後,到達一個小村荘Kerawan,我跟小偉在路旁稍事休息,恰好旁邊是一片天然牧場,一堆黃牛在休憩吃草,牧場主人在樹下擠牛奶,我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因半蹲而噘在空中的屁股,後頭是隻有雙雄偉犄角的公牛,甩著尾巴趕蒼蠅。等等,它突然猛力衝前,狠狠地將牛角深深頂入 。深吸一口氣,停格,醒來吧,剛才的僅是莫名其妙的幻想,牛角與屁股,打得著什麼關係?敏感的希臘詩人或許會將綺想寫成悲劇,而主角會是我。可惜我對如此警醒的象徵符號視而不見。回到現實,跟牧場主人打了招呼,拍了張牛群的照片,揮揮手說再見,重新上路。那躲在暗處的災禍對於我的顢頇愚昧,想必已笑歪了嘴吧。

接著上路的我們不想耽誤過多行程,打起精神向前,雖然腿有點酸。離出發約一個鐘頭後,越來越不對勁,原因在:我的屁股。因為沒有受過專業訓練,也缺實戰磨練,在堅硬坐墊與狂暴路面的侵襲,漸漸撐持不住,終於,在跳過一個顛簸的石塊後,我清楚地感覺到﹝容我引用某部電影的台詞﹞:

『我…我的…小菊花…它...它...開......了』

花開剎那,整個世界都以慢速度進行:大家一同目擊,雙眼發紅的兇惡公牛以雷霆之勢衝過鬥牛士的巾屏,將猝不及防的鬥牛士頂上天空,陽光那般熾烈,鬥牛士只感到眼前一道令人暈眩的強光,四下落入黑暗裡,突然,有個星光在身後,轉過頭才看到是牛角如劍,堅硬勝鐵的光華閃爍,迎著屁股而來。同樣在大太陽下,彌留之際的我也親身感受到失敗鬥牛士可能有的風險與痛楚,鐵馬如公牛,灼熱勃發的硬質座墊痛擊而上。

事實上,在 Janjanbureh街上,我們是情願牽著單車逛行的,除了想要緩緩腳步,領略這個稍具點規模的城鎮外,單車已不是舒服的交通工具。簡而言之,這是個看不到什麼觀光資源的地方,與其它城鎮稍不同,屋頂從茅草變成波浪鐵皮,其他差異不大,因為窮,沒有培育出可以駐足流連的具體在地文化,又或者頭頂的陽光讓我耐心喪失。繞了一圈後,鑽進路上遇見的老人推薦的pub,嗯,可能是鎮上唯一的pub,因為當時時間約為上午十一點左右,只有這家有吵死人的音樂傳出來,就是它了。

大概四坪大的空間擺著破舊的矮桌與塑膠椅,點了一瓶可樂,坐在那兒跟老闆聊不上幾句話,好在後來路上遇見的老頭Matsu進來彈琴娛樂我們,不然呆坐在那,有種慢慢陷入其中,卻不知所為何來的憤懣。本來的打算是找個喝飲料的地方待到中午,找間當地餐廳,體驗一下當地菜色,再跟老板跟其他客人聊到下午再返程,不過這間pub實在很難讓我坐很久,可樂一下喝光,牆板的塗鴉如同刻板的非洲印象,引不起我的興趣,自己沒帶書在身上,沒有其他人可以打屁聊天,星期天,所有人都消失了,我決定提早返程,縱然時間是中午。

回程在渡船口等了一陣,等到陽光益發毒辣,我們在接上高速公路(?)的檢查哨停下車輪,小偉說還是搭巴士回去好了,我連雙腳都舉起來同意了,不過等了一個小時,竟然連台往西的巴士都不見蹤影,只好不甘願地繼續上路。在檢查點倒是同一群在路下乘涼的黑人聊得愉快(不管何時,總是會有黑人悠閒地躺坐在樹下,不論是在值勤或工作),不過好像每個遇到的當地人都有喜歡誇大與賣弄的特色,在知道我是到甘比亞教電腦後,那位老警察Lamin勸我到Janjanbureh來開電腦課,他跟警察局溝通一下就能搞定住宿與水電問題,這邊的居民會很開心掏出更多錢來上課;那邊的Embrima先生也胸有成竹地說,這邊有很多NGO,他是城鎮發展委員會的general secretary,任務非常的多,每個NGO都要跟他打交道,這個城鎮有相當多的項目正在發展,說的口沫橫飛,好像這地方是紐約或台北,即將繁榮起飛,我去那邊可以認識很多朋友,還會有教不完的電腦課,我的媽啊!反正眾口鑠金,就是這個大城鎮就是比 Sapu 好上太多倍了,就是應該要來這裡待著,嗯,我是個熱愛物質享受、好逸惡勞的傢伙,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照例,留下永遠打不通的手機號碼,他們給我連絡方式,囑付我以後到那兒,一定要找他們,我習慣性地掛上非常社會化的虛偽笑容,加上連連稱是道謝,有效地敷衍他們一番,然後,跨上鐵馬上路。會否因為虛假的行徑遭看穿,或是連非洲的老天也看不慣我油滑世故欺騙當地善良﹝?﹞居民,一路上只有兩台塞得爆滿的巴士經過,一點機會都沒有

回程的痛苦之處還是與來時相同,站著騎車總有一種如釋重負之感,只是腿酸難免,而當屁股一接觸到坐墊時,就有一種觸電似的酸痛麻刺感傳遍全身,我彷彿可聽見椅墊上如電擊棒般傳來的噠噠響聲,電的我吱吱叫,有種春城無處不飛花的遍地哀傷感,更像是加了大量洋蔥的黯然銷魂飯,令人為之魂銷。

沒錯,在甘比亞騎單車,就是可以這麼銷魂,如此牽縈入夢,撫跡追憶,憶難忘啊!

ㄠㄨ~~ 稚嫩的玫瑰花蕾怎堪蹂躪,豈止是枯萎凋謝,恐怕淤血黑青。隔天依然無懼地騎單車去BrikamaBa的小學回收問卷,該死的,我要警告之後來甘比亞的替代役男和志工,最好去藥局,問屁股痛及胯下疼的藥膏有沒賣?要帶喔!

晚上跟陳技師在客廳聊天,他說來到這裡並不是要讓他們接受我們的價值觀,只是提供他們有選擇另一種價值觀的機會,抉擇的權利在他們身上。合作發展的目標是讓他們有機會看到不同價值取捨的改變與需要的代價。我們並不否認他們的價值,也不作優劣評判,只是讓他們有機會培養新的眼界,肯自主思考,作出決定。


11/22 爆滿的電腦課

星期二(11/20)我新開的電腦課晨間班進行第二堂課,不知道從那裡傳出去的風聲,來了一狗票黑人要上我的課,教室就那一丁點大小,卻得要擠進二十幾個人。我原本還挺開心的,不過想想覺得不妥,這樣的教室太擠,只有十台電腦,根本沒法給那麼多人使用。於是我在昨天(11/22)上課時,不斷呼籲:請其中住比較近的學生可以改上我三或四週後打算開的電腦課下午班,早上班先讓給住在偏遠村落(Faraba、Fullabantang等村來這裡都得要一個半小時左右)的學生,因為他們上完下午班再回到家就很晚,比較危險且不方便。

下課時一群嘰嘰喳喳的黑人就圍過來了,都是住在旁邊 Saruja 村落的居民,他們跟我抗議希望可以上晨間班,理由是他們覺得不需要對外面村子的人那麼好,我應該要比較照顧這鄰近村落的居民。我一時被他們氣勢震攝住,反而不知該如何跟他們解釋,只好婉言請他們上下午課,這樣電腦比較夠用。不過他們顯然是吃了秤鉈,鐵了心,堅持要上早上的課,我再跟他們解釋下午的新班會在一個月內就開,他們聽到一個月,大驚失色,怎麼可以等這麼久?希望我不是誤會他們意思,我脫口而出對他們說:急什麼?你家裡沒水沒電,也不可能有電腦,現在學電腦跟一個月後學電腦,有那麼大的差別?不,我這孬種,當然沒那個膽跟他們嗆聲,只是一再請他們考量一下,改到之後的下午時段電腦班,電腦才夠用,請他們多想想。

今天下課,跟昨天大同小異的一群人又圍過來了,多數是女生﹝要享受被眾多異國女性包圍的滋味,請來甘比亞教電腦吧﹞。她們仍然堅持,希望可以現在就上電腦課,不想等到兩三週後,我跟他們解釋,現在下午的課已經進行到一半,得要上完才能開新班,於是她們開始問我還有那幾天下午可以上課,我告訴她們,已經快滿了,只剩星期六可以休息,她們很嚴肅地告訴我,她們可以上晚間的課。我彷若感到遠方的海底地層在震動,我心上的火山也要爆發了,地震海嘯將來襲,我的老天爺啊!晚上已經是我唯一的休息時間了,我可不是機器人,更不是廉價勞工啊。老子我要是不爽的話,嗯 嗯 還是會繼續撐下去,只是我不打算妥協於她們單方面的要求,這會要我的老命的,況且,我這人這麼自私懶惰,來這邊,當然還是要開心過日子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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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omments:

Anonymous 匿名 said...

1. ㄠㄨ~~~
2. 電腦課都教什麼呀? 當地人都講英文嗎?
3. 期待你的照片呀!!

1/12/07 04:58

 
Blogger Fagus Chou said...

蠻好笑的....可以想像得到你站在一群"暴民"面前手足無措的畫面。不過,經歷愈特別,體驗愈多,成長也就愈快;該是練習如何直接說no的時候了。

5/12/07 0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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